文/藍川芥

 「我望著他,他的眼睛現在正對著我看了,他看著我。我們互相凝視的剎那,一陣熱從我體內擴散,雖然如此我還是直視著他,直到最後他移開視線,清了清喉嚨。」─《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》

 《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》,是17世紀荷蘭國寶級畫家維梅爾(Vermeer)的名畫,後來由崔西.雪佛蘭(Tracy Chevalier)透過觀畫而虛構了同名小說,並由彼得韋伯 (Peter Webber)拍出此部電影。畫中女孩葛里葉(Scarlett Johansson飾)原是17世紀繪畫大師維梅爾筆下「家中的女僕」,少女因為心儀大師的才華及天生對藝術的敏銳,有機會接近大師,女僕工作時的身影神韻,激發維梅爾(Colin Firth飾)的靈感,最後她成了畫中的模特兒。

 為什麼一個女僕配戴珍珠耳環?或者說,一個女僕戴上珍珠耳環,為何能流露出超凡的神韻?「妳和孩子們不是這個繪畫世界的一部分,你們本來就不應該是;而她卻是。」其實這也直接道出了主人維梅爾後來對整個世界的價值觀,甚或映照出畫裡所應呈現的本然真實,而單純的女僕與象徵純淨無暇的珍珠耳環,剛好成為了意義背後的象徵符碼。


 這是一部「觀看─被觀看」,「凝視─被凝視」的電影,而這些觀看與凝視,建立在當時階級、貧富、曖昧,以及女人與女人的週旋鬥爭的元素底下,更顯得逸趣橫生,也益顯重要。

 如果真有所謂的「心意/心靈相通」的話,我想,眼神與眼神的交會,將是第一個決定接下來的,言語是否依然重要?階級的原罪是否可以超脫於聖潔的空氣中?愛與永恆是什麼?以及白天與黑夜的界線是否應該撤離等的重要關鍵。

 《戴》劇裡的對白,宛若觀畫時那般稀少,大部分的敘事情節,皆建構在大量的肢體動作與眼神交換之中。維梅爾對於葛里葉的凝視,從原本單純的觀看,到後來的「掉入」,簡單而言便是一種慾望的投射,這種慾望包括作畫的靈感、生命的喜悅、重新開展的微笑,或者些許莫名的愛意湧現。

 葛里葉對於主人維梅爾的凝視,一直屬於從屬的「被喚醒的凝視」的角色(一方面是女僕的關係)就算在交談之中有了可以互相凝視的機會,但也多半羞澀的又回到被凝視的客體。直到最後作畫的時候,葛里葉才可以真正的從回眸中,好好凝視畫者,並能將隱藏的愛意,宛若微開的柔潤紅唇與暗中發亮的珍珠耳環般,恣意肆放。

 「主人,你真是將我全都看透了!」當葛里葉見著梅維爾幫她畫的肖像畫時,就像照著一面鏡子,而且是直指內心的一面鏡子,那股羞赧的愛意,與隱藏的慾望全被看透,於是她到退了幾步,慌張的轉身離開。

 梅維爾看著葛里葉畫下了千古名畫,我們看著畫中的葛里葉,也這樣的看著我們。她的眼神幾乎就要與我們連成一線,然而,她卻從我們眼前望穿了過去,因為葛里葉真正看著的人是主人梅維爾。

 因為望穿,所以看透秘密;因為看透,所以靈魂如微光湧現。我們從「戴珍珠耳環的少女」的眼神中,感覺到了,或者真正看到了一種等待著,或者無法訴諸的深深愛意。什麼都不必多說,眼神的接縫自然會訴諸一切,所以《燦爛時光》的馬迪奧與喬珍用眼神讓靈魂對話;《隱劍鬼爪》裡飾演女僕的松隆子亦是這樣看著主人翁;許多眼神與眼神交會的例子一再說明著「愛情,不用翻譯」的事實。所以導演找來《愛情,不用翻譯》的Scarlett Johansson來單綱女主角,或許也是因為她演技精湛(肢體的象徵符碼一流)外,那對傳神的靈犀雙眸更讓她演活了「愛情,用眼神翻譯」的角色。

 「我漸漸習慣亞麻子油的氣味,我甚至還在床邊擺了一小瓶。早晨換衣服的時候,我會把它對著窗戶舉起來,欣賞它那像檸檬汁裡掉進一滴銀黃的顏色。現在我穿著那顏色,我想這麼說,因為他用那個顏色畫我。」

 那是一種心領神會,亦是一種幸福。你與妳,以及你們,都曾這樣的留在我的文字裡,用那個形容詞,或那個象徵的譬喻裡。只是,你們看見了嗎?又或者,看見了,但在心底翻譯了多少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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