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藍川芥

 米白色羽毛外套,藍色牛仔褲,adidas布鞋,卡其色的背包右肩左斜;女孩綁著俐落的馬尾,額前稀疏的瀏海隨風揚起,隨即又落在她白淨的臉龐上。那是個充滿夕日陽光,優雅的下午;然而女孩的雙唇緊閉,右手緊握著前方背帶,些微快步的前進時,表情不時慌張的回頭瞻望,她在看什麼不得而知,我將眼神移至她來的方向,什麼也沒有,除了路旁的樹葉飄動外,唯一稱得上不像線索的線索,就是她黑白分明的汩動的眼珠,以及髮絲經過時,暫留的美麗弧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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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從那個高度的教室窗戶望出去,是這個季節難得見到的溫暖風景,就像我難得來這裡,難得的還包括了我潛藏許久不安的情緒。不安的情緒是出發至半路才突然升起的,卻也不是那麼想逃避,如同紅色的樹葉飄落衣領內,該遇見的便會遇見。少了一些極端的意志上的動作,保持著含蓄並散發微微熱量的前行,來時的痕跡會有些光亮,而遠望夕陽的眼神也會透徹的說明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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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戴上隱形眼鏡,用最大的表面積觀看世界/你的漫長等待比起節慶展演的男女都來得真切/我想起那喜歡操弄文字在動物與色彩間流轉的女孩,真的像白色的綁著金色鈴鐺的麋鹿那樣酷/喜歡缺陷美的人正大量成長當中,那是血液中鼓譟不安的因子,時代就著因子宣稱進步/想向許多人說聲聖誕快樂,無奈喝著鮮奶亂撞的唇舌正甜得崩解中,連喉嚨都要甜啞了/看不懂的文字是武裝著真正意識的挑鬥,無法進入我的真實,卻又碰觸了最真實的美感,這是人生的功課,沒有為什麼/就如同巧合只是個巧合,沒有為什麼/光線灑落地面纏繞寒冷的雙足,沒有為什麼,就讓祂纏繞著走,只要尚有一丁點溫度/即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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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我在眾人閉目的時候舉起了手。是的,在那個當下,我只是想到了我的母親,一定是她帶我來這裡的,以她生命的宣告還有慈愛的靈魂。睜開眼時,手邊多了張黃色的決志卡,要決志什麼?該如何決志?我有半刻的困惑,又立即聽從了美聲的吩咐,擁抱了他,也微笑向她。將它收進包包,藏在最內層的角落,用內心最幽暗的書房親讀,等待亮窗開啟,投遞向【】。除了黃色的決志卡,今晚內心的書房,又多了張藍色的手工卡片,我感覺到你手心的溫暖,還有你專注的祝福神情,我知道我們都在谷底,但這個谷底卻是唯一能攀爬到天堂的谷底。我們都會疑惑怎麼突然就來到了這裡,但怎麼來通常是沒有線索的,抓牢美麗的線繩往上攀爬,這是泯除線索的唯一方式,畢竟惱人的,常來自於自我的過度傾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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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泯除線索,不像線索的線索。忽然間我又想起那個夕日陽光映照的午後,白淨的女孩從我眼前走過。她長得不漂亮,但臉部的每個線條,以及慌張卻顯得閃爍動人的眼神,竟透露著那個下午,我唯一見到的真實。

 她住在附近嗎?走上紅磚道後,她要去哪裡呢?她幸福嗎?或者即將面臨人生重大的抉擇?如同電影緩動框景,車輛及來往的行人都慢了下來,鏡頭聚焦在她舉足的adidas布鞋上;鏡頭由下往上直搖至她白淨的臉龐,背景音樂響起Amanda Rogers的〈No Surprises〉,而馬尾仍隨著音樂的旋律,持續不規律的擺動著。

 「噠!」女孩的左腳踏上右邊的紅磚道時,音樂也隨即停止。站上街的另一邊,她回過的頭正好朝鏡頭的中央望來。沒有四目相接,No Surprises,她的眼神從我的左側穿了過去,像雪地裡移向邊境的黑色森林。這是她走過的真實,在一個昏黃暮色的下午,畫面漸漸淡出,Amanda Rogers隨即唱起〈The End〉。就這樣,我從真實體會了不想被看穿的美感,也從像被看穿的美感再度拉回了真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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